得心口一堵。
“姑娘,你来看看,明日要到沈家赴宴吧,衣裳定做来不及了,我让清远商号送了这些过来,你看看有合意的吗?”
满桌面的珠花首饰,鹅黄嫩粉杭绸蜀缎扎成的绢花,点翠梅花簪子,吊雀垂珠钗……琳琅满目,精丽奇巧。
“姑娘,有没有喜欢的?”肖氏的目光随着阮梨容的目光移动,有些渴切地看着她。
她的目光热烈得过份,阮梨容感到不自在,被继母这样讨好着,上一世她感到压抑,有时也想对肖氏笑脸相对,却总觉得那样就对不起自己死去的母亲了,又有些不忍发火,于是大多时候,是拿起东西一番抨击,说得一无是处。
“都好漂亮,要这几样吧。”
“好,好。”肖氏眉开眼笑,忙不迭把阮梨容点的那几样东西拿出来装进匣子里,吩咐碧翠拿出去给清远商号的人计价。
选好首饰也没什么事了,阮梨容想离开,看肖氏搓着手,依依不舍看着自己,心头暗叹,她也有几分明白,肖氏自己没有儿女,把她当亲生女儿,自己因着心结,连吃饭都在自己的扶疏院吃,不肯跟肖氏和父亲一起吃,肖氏又没要求她请安问候,她又明言不许肖氏去扶疏院,同一个府里住着,肖氏要见自己一面,还得不时找借口。
阮梨容视线看向肖氏的肚子,肖氏腰身浑圆,肚子微微鼓起。其实此时,肖氏已有喜了。
上辈子肖氏肚子越来越大,请了大夫来,第一个大夫断出喜脉,阮莫儒和肖氏大喜之余不敢相信,又请了其他大夫,后面来的大夫却断言是恶症不是喜脉,肖氏不停服药要治恶症,从此一直卧病在床,半年后病逝。
阮梨容死死地掐着手,叶薇薇为了让她死心,兜出了很多内-幕,那些大夫其实是被沈家收买了,那个时候,沈家已开始布网。
要娶她为媳得到白檀扇,当然不能让肖氏生下儿女。
阮家祖训,制扇手艺传子不传女,传婿不传媳。
谁娶了她,谁就能得到阮家绝技,得到阮家的传家宝物白檀扇。
如果肖氏生的是女儿,她就不是阮家独女,白檀扇归哪一个女婿,就难说了。
若生的儿子,不肖说,她的夫郎是得不到的。
要不要救肖氏和肖氏肚里的孩子,在她一念之间。
面色是平静的,脑子里却已千回百转,许久后,阮梨容开口道:“你肚子大得有些不正常,请个大夫来把脉看一看。”
“好,好。”肖氏高兴得伸了手想拉阮梨容,却又不敢,来来回回伸出缩回。
阮梨容不忍再看肖氏小心翼翼的行止,目光飘向房间四处,这一留意,喉头酸涩起来。
阮家大富之家,肖氏房中的布置却甚至是简洁清淡,椅搭靠背俱是藏青深蓝等稳重的颜色,料子也是普通的府绸,与阮梨容屋里一应嫩黄粉紫等鲜亮颜色大是不同,亦且阮梨容使用的都是最好的,不说衣裳,连褥子床面都是云锦蜀锦等名贵布料制作的,那落地幔子更是整幅的蛟蛸丝织成的软绸制成,轻薄如烟。
家事是肖氏在打理,一个亲娘不在的孩子,能得她如此厚待,还有什么好计较的?
阮梨容轻咬了下嘴唇,低声喊道:“娘,你以后叫我梨容吧。”
☆、第二回
出了西侧院,阮梨容长舒出一口气,喊肖氏一声娘,其实也没那么难。
“姑娘,太太刚才都哭了。”回到扶疏院,碧翠小声道,眼里有不解:“姑娘,你怎么不讨厌太太了?”
讨厌?跟人面兽心的沈家人相比,肖氏有什么好讨厌的?
阮梨容在刚才那一刻已决定,保住肖氏的孩子。
重生了一世,不再是无知的闺阁小姐,很多事,前世叶薇薇没说的,她稍作联想,也便想通过来。
改变自己的命运,只需不被沈墨然迷惑,要改变阮家的衰败,却必须让阮家有继承人。
阮家每三年出一把檀香扇,谁得到阮家扇,谁就得到好运,只是千金难买阮家扇,阮家扇不拘买或送,只给有缘人。
前朝时,阮家的一把名清影的檀香扇,为姑山一石姓富翁购得,他得到清影十天后,先皇微服出巡路过石家,因缘巧合见到他的女儿,大为倾慕,当时就临幸了他的女儿,带进宫封为嫔,石嫔一直得宠,后来封了妃做了皇后,当今皇上就是石富翁的外孙。
还有位贫困潦倒的秀才,贫病交加找亲友求助不得,走到阮家檀香扇作坊时饿晕过去,恰那日是出扇之日,阮莫儒道那秀才是新扇融金的主人,不收一文银子把融金送给了那秀才,秀才次年参加科考高中,鱼跃龙门,步步高升,如今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。
三年才出一把扇,且十有七八是送不是卖,阮家仍是家底殷实厚重,在整个宁国中虽是沧海一粟,在香檀县,却是首屈一指。
香檀县背靠香檀山,是宁国有名的檀香扇生产地,家家户户皆制作檀香扇,然能与阮家一较长短的,也只有一个沈家。